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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怡如:难忘一九六零

发布:2023-03-17  来源:邵阳申氏  浏览:6465次


1960年,媒体说是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一年,老百姓说是三年苦日子最苦的一年。

这一年,我19岁,在县一中读高二进高三,正是长身体的年龄,每月虽有粮食定量30斤,实际只有大米20斤,还有10斤杂粮,国人们天天处于饥饿中,老师无精力教书,学生没心思读书。阳春三月,稻田的红花草籽长得很茂盛,每天上午,便和两位要好的同学去稻田摘草籽嫩尖,洗尽后放一把到煮好的烂粑饭(比稀粥稍稠些)里,加少许盐,味道还蛮好吃,二两米可饱餐一顿,只是饭后有点头晕,只想睡,这样的“好”日子可维持个把月。

春耕时节,学校组织师生下乡支农,帮农民积肥、插秧,本来肚子饥饿,还要干农活,苦不堪言,同学们休息时,就去山上挖野生洋姜烤熟填饱肚子,吃了也是头暈恶心,有的同学在稻田和水沟里抓细魚虾子、泥鳅用火烤来吃。

因为师生营养太差,普遍患有水肿病,报请政府批准,学校办了个“营养食堂”,凡有医院证明,患有肺结核、肝炎、水肿等严重疾病的师生可吃一个月营养餐,早餐有豆浆、油条、白米粥、鸡蛋、肉包子、馒头等每人全月限量供应,并限量供应每月两斤猪肉,当月粮食定量全供大米、面条,不搭配杂粮,太让人羡慕!我专程去洪江市人民医院找初中时罗姓女同学,她想尽办法给我开了张“肺结核”证明,幸运地享受了一个月营养餐。

学校在城郊一大片坡地开荒办农场,除了种黄豆,主要种红薯,由于缺肥,庄稼长得很差,但从八月份起,发现有人偷挖红薯,学校安排家住县城的学生去校办农场守夜防盗,每人每夜补助半斤大米,我积极报名参加,守夜防盗一个多月,补得大米二十来斤,可缓解两三个月饥饿程度。我们参加守夜的十几个同学毎晚偷挖些红薯用柴火烤来吃,个个吃得饱饱的,又可取暖。

守夜补助大米吃完后,周末约了几个同学去城郊生产队挖过红薯的地里翻找漏捡的小红薯,运气好,一天可捡到十来斤,到了十一月份,月底还有五六天,我完全没有一点可吃的了,毎天要上课,不能光喝水呀?!想来想去,下狠心把上年刚缝的土布棉衣拿到一户儲姓农民家,请求换些红薯度饥荒,经讨价还价,换得宝贵的六斤红薯,总算熬过这个月,几天后,父亲从乡下木材站回公司报账,继母告知父亲,说我用新棉衣只换了六斤红薯,父亲一听我这败家子的事后,气不打一处来,当我放学回到家,拉住我往地下甩,不分轻重地拳打脚踢,口中“败家子”骂过不停,直到他打累了才停下来,我慢慢爬到床上躺下,渾身痛得难忍,晚攴也没吃,含着眼泪入睡了,深夜,在梦里见到早逝的生母,我哭诉还有几天无粮度日,为了不饿死才狠心将过冬棉衣换了六斤红薯救命,二十岁的儿子竟遭父亲如此毒打,母子抱头痛哭,我哭醒了,看到父亲坐在我床边默默流泪,一双手轻轻扶摩我的痛处,一句话也没说,直到我再次入睡,第二天中午,父亲来到学校找我,带我去饮食服务公司饭店,買了一斤粮票米饭,一元钱的尖椒炒肉丝,两毛钱的蛋汤,两眼含着泪花看着我狼吞虎咽把饭菜吃完,他起身后把一张5斤粮票放进我衣兜,急怱怱向木材公司走去,看着父亲背影,我使劲大喊“爸!!!”,他头也不回,只用右手反复擦双眼,父爱!伟大的父爱!!!!


难忘的一九六0!难忘的365!!!

作者:申怡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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